文：章建民（中国主流媒体高级记者）

    这一段时间，山东“合村并居”工作持续引发关注。

    包括中国央媒在内的诸多媒体和学者都对此发表了不同的声音，尤其是涉及到强拆问题、后续安置问题、赶农民上楼后的生计问题等，由此引发的讨论还进一步上升到关于山东经济发展思路是否依然落后的争议。

    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后的山东是否拿出了强有力的改变？成了很多自媒体讨论的焦点。

    或许在舆论压力之下，山东省级层面连续做出回应。

    6月17日，山东省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回应“合村并居”工作，“坚持尊重群众意愿，不搞强迫命令‘一刀切’；没有下指标派任务，没有大规模的大拆大建”，否认运用土地增减挂钩政策增加地方财政收入。

    山东同时承认，“在具体实施中，也存在个别项目论证不充分、政策宣讲不到位、工作作风不细致、方式方法简单等问题”。

不过这场新闻发布会后，争论并没有停止。

    山东省委书记、代省长连续直面问题，做出回应。据6月26日山东省委机关报《大众日报》报道，近日，山东省委副书记、代省长李干杰到潍坊青州市、临朐县，采取“四不两直”方式实地调研农村社区建设工作。他在调研中指出：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搬不搬、建不建，群众说了算，不能强迫命令，不能增加群众负担。

    6月27日上午，山东召开美丽宜居乡村建设视频会议，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再次强调，“要更加注重顺应群众意愿。充分听取农民意见，决不能逼迫农民同意，真正把群众说了算落到实处。”

    山东省委副书记、代省长李干杰到潍坊青州市、临朐县实地调研农村社区建设工作，并在调研中指出，农村社区建设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搬不搬、建不建，群众说了算。

    合村并居又称合村并点，其形式主要是拆除原有村庄，选址规划建设楼房式社区。这两年山东多地已经在开展合村并居。

    此时此刻，给过热的“合村并居”踩个急刹车未尝不是好事。

    但仅仅按下暂停键还是不够的，此前因为蛮干乱干制造的烂摊子还得有人收拾。主要涉及两个问题：第一，农民不愿拆的，硬拆掉了怎么办？第二，合村并居过程中，给农民增加的负担怎么办？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是，合村并居过程中掺杂太多非法治、非道德、非理性的东西。

    近来，笔者去一些县市调研，看到不少县市城区房价节节攀升，有的一年涨了50%，让人瞠目结舌。我采访不少当地居民和官员，非常清楚，就是大面积的拆迁城郊结合部的村庄，导致房价飞涨，而背后是城镇化率上升，土地出让拍卖价格飞涨，表面上政府赔偿农民的拆迁费用、房子补偿、回迁费用看上去也不错，但是其实政府才是最大赢家，政府从土地出让金和房地产税收中得到在收益大大超过向农民征收的价值，许多地方已经将土地出让金收入作为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部分，有的年出让金收入远远超过了地方年一般性财政收入，但不少农民住上的高楼却高兴不起来，有的家庭从此陷入了非常尴尬局面，一方面家里还有耕地需要耕作，一方面却因为住上高楼，农具和收割的农产品无处存放，农民不像农民，城市居民也不像城市居民，弄得自己四一不样。有的农民本身没有一技之长，靠务农养活全家，现在转为城镇居民，劳动保障收入有限，家庭陷入困境。尤其是许多农民短期虽然有补偿收入，表面看还可以，但长此发往，永远失去了土地，农民赖以生存的安全感丧失，其困境需要几代人才能根本解决。

    合村并居的成功，需要强大财力支持。警惕合村并居会造成地方财政崩溃破产。大范围拆迁，政府财政肯定指望不上，企业投资看重的是效益回收，不可能每块地都寸土寸金，到头来必然直接或间接转嫁到农民头上。对绝大多数生活相对富足稳定的农民来说，拆房几乎意味着清零、意味着飘泊，附带产生的成本代价极为高昂。如果不拆迁，他们完全可以根据家庭实际情况，力所能及地改善和提高生活质量。最不可理解的是先拆后建，更是断了农民的退路，把他们置于毫无选择的危地险境。其实，农民不反对合村并居，反对的是借机进行的掠夺。城镇化是中国加快转型发展的重要举措，是中国加快现代化建设重要任务，更是当下促进内需的重中之重，但是城镇化或者城市化有着自然规律，但欲速则不达，合村并居需要循序渐进，必须尊重农民意愿，而不是为了政府收入，不管老百姓生存。这样城市化与不仅是过于理想化，更与人民至上的初衷与现实背道而驰，只会导致社会矛盾更加尖锐，甚至导致干部与群众关系更加恶化，有百害无一利。 

    农村的改革与进步，是一个渐进过程，硬干必有硬伤。现在，农村老龄化、空心化趋势加快，那些年过半百的农民，需要的是安宁而不是大拆大建的折腾。

   宁可步子慢一些，也要避免高歌猛进背后的悲剧。乡村需要振兴，乡村需要美丽，但并不等于合村并居，并不等于车水马龙，并不等于拆房上楼，更是并不等于剥夺土地。其实是否愿意放弃土地，放弃农民，放弃养猪养鸡，应该把选择权力交给农民，他们应该有选择的自由。不要总以为自己多么高明。市场化大环境下，农民并非都是傻 子，他们会基于自身利益作出最理性的选择。大禹治水，因势利导。治大国如烹小鲜，不折腾。（图片不仅指山东）